汉语发展史上,汉语大规模吸收外来语共有三次:一是战国时期,主要是匈奴、西域来源的词;二是魏晋至隋唐时期,主是梵语系统来源的佛教词语;三是明清时期,主要是来自西方语源的词。其中来自佛教的词是对汉语影响最大的一次。
据梁启超先生统计,日本人所编的《佛教大辞典》共收佛教用语“三万五千余语”。这些汉晋时期至唐朝八百年间诸位大师所创造的,加入我国词汇系统从而变为新成分的佛教词语极大地丰富了汉语词汇,从而奠定了其在汉语词汇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
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编写的《俗语佛源》一书,其中记载赵朴初先生在“文革”中曾对一位青年学者推心置腹地说:“现在许多人虽然否定佛教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可是他一张嘴说话,其实就包含着佛教的成份。……如果真要彻底摒弃佛教文化的话,恐怕他们连话都说不周全了。”
这些佛教语言逐渐与汉语相融摄,很多我们都琅琅在口却习焉不察,仅举其部分如下:
梵语“Ksana”的音译。佛典中“刹那”指“时之极微者”,即非常短的时间。“刹那无常”、“刹那生灭”、“刹那三世”等也是佛教用语。现在人们还常用“一刹那”、“刹那间”等词。
梵语“Malika”的音译简称,是产于印度的一种花。佛经里最初翻译成“抹莉”。
原为佛教用语,说的是阴间*卒、神人等,后成为固定成语,比喻邪恶丑陋之物。在“文革”一开始,《人民日报》发表了经陈伯达修改的社论《横扫一切牛*蛇神》,“牛*蛇神”便成了所有被打倒的无辜受害者的统称。
佛教宣称释迦牟尼能显现出各种各样的形象,向不同的人讲说佛法,是为现身说法。后来指以亲身经历为例证,对人进行解说或劝导。现身的意思已经由显现人身变为亲身经历。
很难相象该词原是佛教头陀(dhata)的别称。所谓抖擞,就是僧人修持的一种苦行。修苦行的僧人,能断除对饮食、衣服、住处等贪著烦恼,就像去掉衣服上的灰尘一样。
挂碍即牵挂。原为佛教用语,指内心没有任何牵挂。玄奘所译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中有:“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指在没庙的山上建寺院,本为佛教用语,后喻指开创一种行业或流派。
据说佛祖释迦牟尼坐在菩提树下冥思苦索的时候,魔王波旬率领众魔千方百计地来捣乱、搔扰。佛祖不为所动,魔王只好率领群魔退去。这一传说说明:要想达到觉悟的境界,必须战胜来自内心的贪欲,也必须战胜来自外界的各种诱惑。
“魔”是梵语“Mara”的音译简称。汉语本没有“魔”字,开始翻译佛典时,人们只好借用“磨”字来表示。“魔”的本义是扰乱、破坏、障碍,指一切烦恼、疑惑、迷恋等妨碍修行的心理活动。后来,产生了一批由“魔”构成的词:魔王、魔*、魔界、魔宫、魔道、魔戒、魔力、魔掌、魔障、魔术、魔方,甚至还有食品魔芋等等。
彻底的觉悟,亦即完全证到“不生不灭”的真如实相,属于大菩萨的境界。现在连我们凡人也可以使用了这个词了。
唐代大历年间,禅僧元览在竹上题诗:“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表达了禅宗自由自在的广阔胸襟和活泼泼的禅机。后改变为“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
三生,佛教指前生、今生、来生。有幸,形容极大的幸运。三生都很幸运,形容运气机遇极好。
前生带来的缘份。佛教认为,今生今世的遭遇,都是前生的行为决定的。故曰:“欲知前生因,现在受者是。”
因是能生,果为所生。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这就是佛教讲的因果关系。
自因自果。苦果、逆境,都是自己的恶业所招致,不必怨天尤人。
自己造下的业因,由自己承担后果。
今日之果是当初之因的延续。众生在尝到苦果之后才“悔不当初”,而菩萨深明“因果”之理,终无懊悔。故曰“众生畏果,菩萨畏因”。
比喻做了什么事,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出自《涅盘经》:“种瓜得瓜,种李得李。”
佛教认为人生所必经的四种痛苦,也称为(果报)四相。
“愁眉”是古代一种化妆术。“苦脸”源于佛教。佛教认为人生就是个苦海,并称人的脸形天生就是一个“苦”字:双眉是草字头,两眼与鼻子合成中间的“十”字,嘴下面是“口”,加在一起就成了一个“苦”字。
指现行的烦恼历久而形成的种种积习。
指能扰乱心性的因素。人的根本烦恼,就是贪、嗔、痴三*。
指色、声、香、味、触、法六尘。因六尘是心的所缘,能染污心性,故称尘缘。
在佛学上,这是两个相对的概念。“差别”指事物的差异、不同,针对平等而言,是妄念的反映。舍离差别之见,才能达到开悟境界。如众生平等,怨亲不二,即是无差别境界。而所谓“平等”,并不是抺煞现象上的种种差别,而是不去执着这种差别。
原为佛教语。指对某一事物坚持不放,不能超脱。佛教认为,众生虚妄的执着是很多的,主要的“我执”和“法执”。“我执”就是固执常一不变的主宰之“我”,从而产生种种“我见”;“法执”就是固执外境实有,从而产生种种虚妄分别的“法见”。
指躁动散乱之心如猿猴攀援不定,不能专注一境;意则犹如奔马,追逐外物。心猿意马之心乃是妄心,佛家把心猿意马视为修道的障碍。
指愚蠢荒唐、不能实现的心思和想法。痴,佛教又称为“无明”,是贪、嗔、痴三*之一,为一切烦恼之源。不明是非善恶的污染之心,叫作“痴心”。
佛教以色声香等六尘为外六贼,以眼耳鼻舌等六根为内六贼。家贼即内贼。
为《涅槃经》卷三十二所载的一则故事。比喻对事物只有片面的了解,就妄下结论。
镜中花、水中月,常用来比喻虚无缥缈的东西。《景德传灯录》卷十四载:“三界六道,唯自心现。水月镜像,岂有生灭?”
源出佛教的一个寓言故事。据《摩诃僧祗律》记载:“昔有五百猕猴,游行林中,俱至大树下。树下有井,井中有月影现。时猕猴主见是月影,语诸伴曰:‘月今日死,落于井中,当共出之,莫令世间长夜暗冥’。共作议言:‘云何能出?’时猕猴主言:‘我知出法。我捉树枝,汝捉我尾。展转相连,乃可出之。’时诸猕猴,即如主语,展转相捉。树弱枝折,一切猕猴堕井水中。”佛陀以此故事讽喻那些自以为是,分不清是非虚实,害己害人的外道邪师。
爱欲浸染人心,使人溺没而不能自拔,故喻为爱河。苏轼有诗云:“欲平苦海浪,先干爱河水。”
形容情欲炽盛如火。《楞严经》卷八详明其业因、业相、业果皆如猛火。
即“老婆心”之略,源出禅门。有些禅师诲人不倦,絮絮叨叨,犹如老婆子饶舌,丛林中称为“老婆心”、“老婆禅”。今演为“苦口婆心”。
佛教指脱离妄想烦恼的束缚,脱离生死轮回的痛苦,获得自在无碍。
另有一番独特的眼力与高超的见解。“只眼”,慧眼,第三只眼,天眼,顶门具眼也。
佛教以清净的本心譬为莲花。
色声香味触法,是眼耳鼻舌身意所认识的六种境界。因为它们能够染污人的情识,故称六尘。不被六尘之中的任何一种所染污,就是一尘不染。
原是佛教用来比喻人没有一丝牵挂。出自《楞严经》:“一丝不挂,竿木随身。”现在指人裸体(本人在Google上检索,竟发现该词已被筛选掉,真是“一丝不挂”也!)。
语本《五灯会元》卷十二:“一刀两断,未称宗师。”意谓虽能干净利落地判断是非邪正,但未能圆融一体,和光同尘,也称不上“宗师”。现比喻干净利落。
源自佛教《百喻经》。说一个愚人到都城里游玩,爱上公主,相思成疾,几至命危。现指单方面的愿望和计划。
谓破除一切尘缘。明代四大高僧之一的袾宏(莲池大师)写了七首《一笔勾歌诀》:“五色金章一笔勾”、“鱼水夫妻一笔勾”,合称“七笔勾”。勾是涂去之意。“一笔勾”即“一笔勾消”。
指修行人清心寡欲,淡于世味。语出《楞严经》:“我无欲心,应汝行事。于横陈时,味同嚼蜡。”
爱是贪欲的别名,位列三*之首。有爱便有嗔,爱嗔相激,增长惑乱。而世俗的爱,只是虚妄、不净、自私的贪爱,只有断爱、离爱、割爱,才能获得觉悟。
佛经中以犯妄语者为自欺欺人,五戒之不妄语。
皮革制成的袋子,比喻人身。“臭皮囊”这句俗语源于《四十二章经》:“天神献玉女于佛,欲以试佛意、观佛道。佛言:革囊众秽,尔来何为!以可诳俗,难动六通。去,吾不用尔。天神愈敬佛,因问道意。佛为解释,即得须陀洹(小乘初果)。”佛把天仙美女视为盛满污秽之物的皮袋子,这叫做“不净观”,专用以破除淫欲。
比喻人生无常,世事虚幻。《金刚经》“六如偈”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唐伯虎因以为号“六如居士”。
指有情众生所住的国土。佛教《楞严经》云:“何名为众生世界?世为迁流,界为方位,汝今当知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上下为界,过去、未来、现在为世。”佛家语中“世”即是时间,“界”是空间,“世界”所指的就是整个宏观宇宙。“世界”成为常用语后,所指的只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一切事物的总和。
佛家谓集一千小千世界,上覆以三禅三天,为一中千世界;集一千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因为这中间有三个千的倍数,所以大千世界,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
“劫”是梵语“劫波”(Kalpa)的音略。劫是不能用年数来计算的漫长的时间概念。如用一件轻软的天衣,每隔三年去拂试一次方广数十里的磐石,直到此石销磨尽,谓一小劫。而“八十小劫,名一大劫”。佛经中又说,一大劫中包括世间“成、住、坏、空”四个阶段,“劫”的时间概念由此引申到空间范畴。故而“浩劫”、“劫难”都是兼有时空双重意义的。
我们现在形容时光短暂常用“弹指一挥间”这个比喻。“弹指”是佛教中的一个时间量词,出自于印度梵语。《僧只律》上解释说:“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名一弹指,二十弹指名一罗预,二十罗预名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另外,“弹指”也是捻弹手指做声的动作,它原本是印度的一种风俗,用以表示欢喜、赞叹、警告、许诺、觉悟、召唤、敬礼、诅咒等。
本佛教用语,人能活着和感觉到的只有当下。当下就是现在的这一刻。
来自禅宗的一则著名公案。据《五灯会元》卷一载,禅宗二祖慧可曾向初祖达摩乞与安心法:“诸佛法印,可得闻乎?”达摩云:“诸佛法印,匪从人得。”慧可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达摩云:“将心来与汝安。”慧可遍寻不见心,便说:“觅心了不可得。”达摩说:“我与汝安心竟。”慧可大悟。
指佛像、法师的神态端庄肃穆。
为举行法事时集众而用的法器。唐宋以来,我国各大寺院多在佛殿两侧建钟鼓楼以为悬挂钟鼓之用。因而晨昏撞钟击鼓已成为中国佛寺的一种传统。
用左右膝、左右肘、头顶等五个部位着地行礼,是佛教里最为敬重的礼节。
见于《五灯会元》卷十九:“大众须知,悟了遇人者,向十字街头与人相逢,却在千峰顶上握手;向千峰顶上相逢,却在十字街头握手。”“十字街头”指世间、事相等,与“千峰顶上”所指的出世间、理体等相对而言。
犹言蓬头垢面,形容肮脏相。也作“灰头土脸”。大乘佛教指出,修行成就后,还要发大悲心,返回尘世中去救度众生。灰头土面即指应众生缘而化现的凡夫形象。
很难想象这个积极入世的词出自佛教,原指奋勉修行佛法。《无量寿经》卷上云:“勇猛精进,志愿无倦。”现在指刻苦学习,不断进步。
“觉”,梵语为bodhi,鸠摩罗什译作“道”,玄奘译作“觉”。佛家以开悟智慧会得真理为“觉悟。现在指*治上的认识水平。
佛典中依觉的范围和程度的差别而立“三觉”:自觉,觉他,觉行圆满。“自觉”异凡夫,凡夫迷沉,全不自觉。今以自己有所认识而觉悟为“自觉”。
语本《景德传灯录》:“百尺竿头不动人,虽然得入未为真;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引路的人。佛为众生指点迷津,指示通向“彼岸”的正道,故称“大导师”。
佛教禅宗称初祖达摩所传的嫡系学派为正宗。宗,即禅宗。禅宗自称“宗门”、“宗下”,称其他佛教流派为“教”。后泛指学业技术的嫡传正派。
佛经中用来比喻佛法难闻。
喻修行者应筑好根基,循序渐进。
“醍醐”是从牛乳中反复提炼而得到的甘美食品,喻无上法味(最高教义)。“灌顶”原来是古印度新王登基时的仪式:取四大海之水装在宝瓶中,流注新王之顶,象征新王已享有统治四海的权力。密宗沿用此法作为僧人升任阿阇黎(规范师)时的仪式。佛教典籍中用以喻灌输智慧、佛性,除却疑虑,从而心地清凉。
以大地比喻心,谓心如大地,能产生世间、出世间和善恶等法。
心者,佛心;印者,契合、符合。禅宗谓不立文字,不依言语,直以心印心,故曰“心印”。现指心与心互相契合,形容彼此的心意完全一致。
我们现在用来形容光线暗。其实,它本是佛教用语,出于《续灯录》卷七:“伸手不见掌。”这句禅语的意思是:悟道的人见一切事物,不加以主观的虚妄分别与憎爱,因为一切事物在本质上是平等不二的。
彻悟的意思,合乎佛祖的心机谓之投机。
禅宗高僧启发学者须直截痛快,不依经论文句,斩尽葛藤(分别杂念),故以单刀直入为喻。
禅门认为佛法不可思议,开口即错,动念即乖。为了打破学人的迷执,不少禅师用棒,或用喝,作为施教的一种方式。
佛教传说佛祖讲经,感动天神,天上纷纷落下花来。现形容言谈虚妄、动听而不切实际。
指说理透彻,使没有悟性的人也心悦诚服。
本佛教用语,指菩萨为人说法,义理通达,言辞流利,后泛指口才好,善辩论。语见《华严经》:“若能知法永不灭,则得辩才无障碍;若能辩才无障碍,则能开演无边法。”
佛教用语,梵文“Samādhi”音译词,意为“正定”,即屏绝杂念,使心神平静,是佛门修养之法。先比喻奥妙之处。
佛教用语,指面对墙壁默望静修。据说佛教禅宗初祖菩提达摩寓止于嵩山少林寺,曾面壁而坐,终日默然静修九年。后一些武术门派中有弟子犯了本门戒条,掌门人便罚其在山洞、悬崖等孤寂之地面壁思过一段时间。金庸《笑傲江湖》中华山派弟子令狐冲曾被掌门人岳不群罚面壁思过一年。
佛教用语,指佛说的法,又指和尚用的衣钵、锡杖等。
佛教用语,意为“步向正道”。日本女歌手酒井法子即以此取名。但令人遗憾的是,年8月,酒井法子因藏*及吸*被警方逮捕,判处一年半惩役,并没有“步向正道”。
原为佛教用语,指佛经中常见的“护法神”。诸天和龙神为八部众的上首,故称。后被金庸用作书名。
来自佛教用语,本意指人的生死轮回和人世的虚无飘渺。日本作为风俗画、版画的名称。
本属佛教用语。鸠摩罗什翻译《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将较详的二十七卷本称作《大品般若》,较略的十卷本称作《小品般若》。可见,“小品”与“大品”相对,指佛经的节本。因其篇幅短小,语言简约,便于诵读和传播,故备受人们的青睐。
梵语般若(Prajna)的意译。佛教谓超越世俗虚幻的认识,达到把握真理的能力。
佛教用语。谓真实无妄之心。
此外,有不少词语虽然源於佛教经典,其来源却鲜为人知。比如:赞叹、究竟、浮屠、绝对、实际、缘分、随缘、有缘、妄想、障碍、昙花一现、五体投地、水中捞月、不可思议、皆大欢喜等语词在佛经中频频出现,都是佛法观念日渐世俗化而广泛用于日常生活中的,已成为汉语中通用的词汇,数量之多,难以尽述。
在长期的语言演变中,相当多的佛教成语在意义上已经发生了变化,但究其语源,仍可以看到佛教文化留下的印记,在汉语成语的百花园中,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